《踏莎行·候馆梅残》是宋代文学家欧阳修的词作,被选入《宋词三百首》。这是一首伤春伤别之作。上阕写行人客旅的思念。以时空的转换,写人在旅途,漂泊无际,且无止期,从而展示了游子剪不断的离愁。下阕写居者对高楼的企盼和悬想。写远望之人的内心活动,春山本无内外之别,词人将其界定,写出居者念远的迷茫心境,颇令人玩味。结构的“蒙太奇”处理是此作最大特色。上下阕是两个生活画面的组接,前者写行人,后者写思妇,一种相思,两处闲愁,让此情有一个交流互感的过程,比“单相思”来得厚重和深沉。
原文
候馆梅残⑴,溪桥柳细,草薰风暖摇征辔⑵。离愁渐远渐无穷,迢迢不断如春水⑶。
寸寸柔肠⑷,盈盈粉泪⑸,楼高莫近危阑倚⑹。平芜尽处是春山⑺,行人更在春山外。
注释
⑴候馆:迎宾候客之馆舍。《周礼·地官·遗人》:“五十里有市,市有候馆。”
⑵草薰:小草散发的清香。薰,香气侵袭。征辔(pèi):行人坐骑的缰绳。辔,缰绳。此句化用南朝梁江淹《别赋》“闺中风暖,陌上草薰”而成。
⑶迢迢:形容遥远的样子。
⑷寸寸柔肠:柔肠寸断,形容愁苦到极点。
⑸盈盈:泪水充溢眼眶之状。粉泪:泪水流到脸上,与粉妆和在一起。
⑹危阑:也作“危栏”,高楼上的栏杆。
⑺平芜:平坦地向前延伸的草地。芜,草地。
翻译
旅舍中的梅花已经落去,溪桥边的杨柳细叶初生,和煦的春风阵阵吹拂,空气中弥漫着春草芳香的气息。此时,离别的人儿正骑着马出发远行。人渐渐去远了,送行者的离愁也渐渐地变得无穷无尽,就像那一溪春水不断地流向遥远的地方。
留在家里的人柔肠寸寸欲断,带着脂粉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。还是不要在高楼上倚着栏杆远望吧,那平旷的草原的尽头,能看见的只是春山,而行人还远远地在春山之外呢!
赏析
这首词是欧阳修词的代表作之一,是一首从送别念远的女子角度写的离愁词。
上片写郊野送别。“候馆”、“溪桥”点出送别和分手的地点。“梅残”、“柳细”、“草薰风暖”,说明正是春光大好的季节;在这样的时候,与心上人离别,自然更多枨触伤感。古人多有折梅折柳以赠别事,故后来诗词中写到离别,也多及梅、柳。这里又用江淹《别赋》语写景,语如己出,突出了离别主题。“摇征辔”,虽义同骑马远行,但通过用词和所取动作细节,仍表现出离去的男子正趁此好时光而出门远游的愉悦自得情态。这又反衬了留居等待的女子内心的凄惋。故黄蓼园曰:“时物暄妍,征辔之去,自是得意,其如我之离愁不断何?”(《蓼园词选》)离愁随着行人的渐去渐远而逐渐增长,以至于无穷;它好像一溪春水,不断地流向极遥远的地方。前已出“溪桥”,则“春水”为眼前景可知〔远处应还有“春山”〉。“水流无限似侬愁。’(刘禹锡《竹枝词》)用水写愁,写不断的柔情,极恰。
下片写闺中念远。形容相思之苦,只说“寸寸柔肠,盈盈粉泪”,八字两句,不用谓语,一内一外,其意自明。继“适迢”之后,再用“寸寸”、“盈盈”,叠词在这里强化了连绵不绝的效果。又作内心独白,劝告自己“休去倚危栏”,是说不敢眺望也。为申述原因,结出最末两句望中所见:“平芜尽处是春山,行人更在春山外。”“平芜”照应前面的“草薰”;有溪必有山,目断平芜,又为春山所阻,而“摇征辔”之“行人”,已远在千里之外矣!语浅直而意深婉。卓人月说“不厌百回读”(《词统》〉,正指这些地方。
此词由陌上游子而及楼头思妇,由实景而及想象,上下片层层递进,以发散式结构将离愁别恨表达得荡气回肠、意味深长。这种透过一层从对面写来的手法,带来了强烈的美感效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