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太常引·饯齐参议回山东》是元代散曲女作家刘燕歌的一首小令,选入《元曲三百首》。这是一首别离曲,情感真挚、深沉。特别是“无计锁雕鞍”句把不忍离别的心情刻画得淋漓尽至,表现出下层妇女重情笃义的美好情怀。用“别酒”、“杜宇”、“明月小楼”等传统吟别意象却又能写出新意新境。在晚春时节,离别之人在杜鹃的悲啼中对酒相望泪眼。此种离别情景是离人别后的回忆,为虚境。而此时的“明月小楼”及倚楼“相思泪弹”则为实境,虚实相映,和前句“无计锁雕鞍”相呼应。通过此曲,我们可以看出一代才女的艺术水准。
原文
太常引·饯齐参议回山东①
故人别我出阳关②,无计锁雕鞍。今古别离难,兀谁画蛾眉远山③。一樽别酒,一声杜宇④,寂寞又春残。明月小楼间,第一夜相思泪弹。
注释
①齐参议,当即齐荣显,字仁卿,聊城(今山东聊城县)人。曾为东平路总管府参议。中统元年(1260),谒告侍亲,还乡。山东:崤山以东,元代起始限定同今山东。
②出阳关:此喻远别。
③锁雕鞍:锁住鞍马,意为留住离人。雕鞍:借指坐骑。兀谁:同“阿谁”,谁。远山:古代妇女的一种眉式。
④杜宇:杜鹃鸟,其鸣声如“不如归去”。
翻译
多年的相知同我分手,将出行到很远很远,我没有法子把他留住在身边。从古至今离别最是伤心难舍,谁还有心情去描眉打扮。我们把一杯饯行的苦酒喝干,杜鹃鸟送来了“不如归”的悲唤。送走了你我是那样的寂寞,才发现春天也已经衰残。人夜明月挂上小楼时,我将不住挥洒着泪点;从今后相思是一段长长无尽的存在,这第一夜才刚刚开端。
赏析
《青楼集》:“刘燕歌,善歌舞。齐参议还山东,刘赋《太常引》以饯云:(词略)至今脍炙人口。”“脍炙人口”的原因,我们读了全曲便不难分晓。
首句从王维“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”的别意化出。王维诗的“出阳关”是拟设之辞,而曲中却强调了它的既成事实,且将齐参议的目的地“山东”拟作“阳关”,那么“故人”和“我”的人天永隔、各自孤零,就是不言而喻的了。“无计锁雕鞍”显示自己无力改变离别的现实,既然如此,留下给自己的分儿,只能是忍受感情上难分难舍的煎熬。这两句推出下句的“别离难”。而作者在“别离难”上又加了“今古”二字,说明自己虽已有思想准备,却还是体会到了冲破感情难关的艰难。离愁别恨如此浓重,恋恋的情结又如此缠绵,这就带出了下句的一问:“兀谁画蛾眉远山?”在自问的意义上,无心描眉是这种情势下的自然结果,这一问隐然点现出作者容色憔悴的外观和万念俱灰的心情。另一方面,在别离的瞬间念及“画蛾眉远山”,似也同俩人平素交好的细节有关,或许齐参议曾经水晶帘下看梳头,欣赏过她的装扮,或许他还动手为刘燕哥描画过蛾眉。如果是后者,那就是张敞第二,俩人关系的亲昵也就非同一般了。
下阕的三句,直接描写了饯别的情景。“一蹲别酒”,无语伤别,已是举酒销愁愁更愁,何况又传来了杜宇“不如归去”的叫声,对于行人和送行人来说,仅仅“一声”,就足以触目惊心,肝肠寸断。“寂寞”应“别酒”,“春残”应“杜宇”,而“又春残”的“又”字,表示出了作者的骤然惊觉,则春残既是实景,又是离人心理的一种象征。在作者心中,因了离别,春天、青春、生活的温馨、理想的憧憬,一切无复旧观,黯然失色。由此她联想到今夜夜间,自己将在月下小楼间含泪思念,痛苦地打发这难握的寂寞时光。然而这才是“第一夜”啊!从她在全曲中抒发的别恨和挚情来看,读者也禁不住为她日后的痛苦煎熬而动心。这支小令步步递进,感情凄枪,婉约徘恻;尤其是末句“第一夜相思泪弹”,同《西厢记》第四折张生的唱词:“离恨重叠,破题儿第一夜”同一机杆,耐人寻思。它问世后“脍炙人口”,是理所当然的。
刘燕哥一作“刘燕歌”,但宋元时的妓女和女伶,多以“哥”、“秀”为艺名,如北宋就有位叫刘苏哥的妓女,晏殊还为她专作过悼诗,故当以“哥”字为是。《古今女史》还载存刘燕哥的一首诗:“忆昔欢娱不下床,盟齐山海莫相忘。那堪忽尔成抛弃,千古生憎李十郎。”莫非齐参议日后成了忘恩负情的“李十郎”?那我们真要为作者扼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