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水仙子·咏雪》是元代著名杂剧家、散曲作家乔吉所作的一首小令,选入《元曲三百首》。这是一首咏物诗章,极力渲染大雪纷飞的景象。大雪如冰冷无香的柳絮扑向大地,又如冻成片的梨花。接着用“大灰泥漫了三千界”,进一层烘托飞雪之大。从扑面飞来的柳絮,到“漫了三千界”的“大灰”泥“,由远及近,凡高到低,尽情描摹,面对如此大雪和酷寒天气,那些喜欢踏雪赏梅的文人也怯寒止步。此曲多用俗语,生动形象,把用典与俗语巧妙地融合于一起,别具艺术魅力。
原文
冷无香柳絮扑将来①,冻成片梨花拂不开②,大灰泥漫了三千界③。银棱了东大海④,探梅的心噤难捱⑤。面瓮儿里袁安舍⑥,盐堆儿里党尉宅⑦,粉缸儿里舞榭歌台⑧。
注释
①“冷无香”句:纷飞的雪花冷而不香,如同柳絮一样扑来。冷无香:指雪花寒冷而无香气。
②“冻成片”句:雪花因天气严寒,冻结成片,如同拂拭不开的梨花,岑参《白雪歌》有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的诗句。
③“大灰泥”句:纷纷扬扬的大雪如同白灰洒遍了整个世界。漫:洒遍。三千界:佛教以小千世界、中千世界、大千世界为“三千世界”。这里泛指整个世界。
④“银棱”句:大雪好像为东大海镀上了白银。
⑤探梅的心噤难捱(ái):寻梅的人都被冻得从心里打战。噤:牙齿打战。捱:忍受。
⑥面瓮(wèng)儿里袁安舍:袁安的宅舍都被大雪埋没,如同埋在了面缸里。面瓮:面缸。袁安:东汉贤士。一次洛阳大雪,众人都到户外乞食,他则宁肯挨饿,足不出户,僵卧在家,独守节操。
⑦“盐堆”句:党尉深宅大院里的积雪,如同洁白的盐堆。党尉:即党进,宋太祖时官封节度使。宋人尊称带兵的部帅为太尉,故习称党尉。他下雪时喜欢在销金帐里浅斟低酌,喝羊羔酒。
⑧“粉缸”句:大雪使歌舞的亭台变成了粉缸。榭:建在高土台上的敞屋,即亭子。
翻译
像是扑面而来的柳絮,只是冷冷的,不带一点儿香;又像洁白的梨花,却是怎么也拂不开,冻成了片状。石灰膏糊没了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,东海镶上了一层银面,闪闪发光。赏梅的人儿找不到目标,心情冰凉,沮丧难当。天地间成了个大面瓮、大盐堆、大粉缸,贫舍富宅,舞榭歌台,都在其间容藏。
赏析
晋代才女谢道蕴用“柳絮因风起”来比拟雪花,唐诗人岑参以“千树万树梨花开”来形容雪景,都是人们所熟知的名句。本篇咏雪,于起首两句就加以活用,不仅将两者巧妙地做成了对仗,还经过改造而扩大了它们的内涵。一个“扑”字较“因风起”要剧烈得多,见出了雪大势猛,而“梨花”是“冻成片”而非开成片的,且用力量也拂不开,这又写出了雪花的硕大与密集。三、四句跳出细部而写宏观,“三千界”、“东大海”气象浩瀚,居然都让“灰泥”和“银”漫的漫,棱的棱,真是极度的夸张。这四句都有大雪铺天盖地泼下的动势,但因比拟物的不同,前两句还较雅致,后两句就有理语的风味。这是作者故意追求的一种曲味。
“探梅”句本身是对雪景的又一渲染,但它居于中部,便同时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。大雪纷纷扬扬、劈头盖脸,让“探梅的”赏不成梅,固然令人,’,合襟”;而一旦雪止,梅花做了积雪的俘虏,所谓“树冻悬冰落,枝高出手寒,早知觅不见,真悔着衣单”(南朝阴铿《咏雪里梅》),也是够“难握”的。所以这一句可视作大雪从下到止的转换。以下三句排比,同“探”字也隐隐约约有所影合。这三句本意是说雪停之后,大大小小的人家、高高低低的屋舍,都陷在厚厚的积雪之中;天地间同是白茫茫一片,但在雪封的表象下人们却依然继续着贫富苦乐不均的生活。同是大雪封积,作者却用了“面瓮”、“盐堆”、“粉缸”的不同设拟,似非无因而发。袁安家贫,大雪封门僵卧家中,“面瓮儿”提醒了他在雪天忍饥挨饿的处境。党尉终日在府院中享受浅斟低酌,而苏轼《雪后书北台》有“不知庭院已堆盐”的诗句,“盐堆儿”同府宅的庭院影合。而“粉缸儿”即脂粉缸,同镇日调脂弄粉的舞榭歌台又有直接联系。
本篇用的是一连串的比喻,即“博喻”手法。比喻通常不仅强调“形似”,而且要求“韵雅”,谢道蕴兄弟谢朗“撒盐空中差可拟”的咏雪,之所以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,就是因为比喻不雅的缘故。诗、词都特别看重这一点。“江上一笼统,井上黑窟窿,黄狗身上白,白狗身上肿”这首雪诗在诗中算是打油,受到攻击,但若换成曲体却反而会受到称赞,说明曲务求新奇而不避侄俗。本篇在比喻上多用俗物,就是要造成与诗词不同的曲的意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