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人月圆·中秋书事》是元代著名的散曲家、剧作家张可久所作的一首小令,选入《元曲三百首》。这支小令在通过描写中秋的月亮来表达自己孑然一身的寂寞与惆怅。
原文
西风吹得闲云去,飞出烂银盘①。桐阴淡淡,荷香冉冉,桂影团团。
鸿都人远②,霓裳露冷③,鹤羽天宽④。文生何处,琼台夜永,谁驾青鸾⑤?
注释
①烂银盘:喻明月。卢仝《月蚀》:“烂银盘从海底出。”烂银,灿灿发亮的银。
②“鸿都”句:暗用白居易《长恨歌》“临邛道士鸿都客,能以精诚致魂魄”典。鸿都,洛阳宫门名,汉灵帝曾在此延招术士。
③“霓裳”句:《逸史》载术士罗公远曾于中秋之夕带领唐玄宗游月宫,见数百名仙女穿着宽大的衣裙在宫前舞蹈,玄宗默记舞曲,依谱而成《霓裳羽衣曲》。霓裳,轻薄的舞衣。
④“鹤羽”句:苏轼《后赤壁赋》述十五夜泛舟赤壁,夜半有孤鹤横江东来,在苏轼梦中化作一羽衣蹁跹的道士,此处暗用这一境界,鹤羽,指鹤。
⑤“文生”三句:唐太和间书生文箫家贫,于中秋节遇仙女吴彩鸾而结为夫妇,以彩鸾抄写《唐韵》卖钱度日,后二人同归仙班升天而去,见《历世真仙体道通鉴》。琼台,即瑶台,仙人居住之所。青鸾,青色凤鸟,相传为仙人的坐具。
翻译
西风把浮云扫开一旁,顿时现出了银盘似的月亮,发出灿烂的光芒。原先森森的桐荫变淡变亮,一阵阵缓缓飘来了荷花的芳香,桂树将它的树影一团团投在地上。那升天入地的鸿都道士不知去向,露水冰凉,想必沾湿了月宫仙女的舞裳。白鹤振扑着翅膀掠过,更显出了天宇的迥广。那书生文箫今夕不知在何方?瑶台的夜是那样地漫长,还会有哪位仙子下凡人间,骑着青色的凤凰?
赏析
明月是中秋的象征,这支小令在描写中秋的月亮时,可说是刻意经营。你看他先从西风写起,让它在高空清道。一旦吹去“闲云”,玉宇一清,顿时皓月亮相。这很使我们想起苏东坡的《阳关曲》:“暮云收尽溢清寒,银汉无声转玉盘。”但本曲的“飞出”,比“溢”然后“转”要更显飞动,“烂银盘”在亮度色彩上也更加引人注目。一“去”一“出”,令人精神为之一振。写作手法有叫做“烘云托月”的,是以背景衬现主景;本篇实亦用这样的手法,只是作为背景的闲云被西风扫去了而已。
有了烂银盘似的明月飞出,世界就改变了模样。三、四、五句用一组鼎足对,以桐、荷、桂为代表来反映月色辉映下的不同效果。这里主要是表现光波的色泽,但又交织着“阴”、“影”的形象与冉冉的淡香,令人如置身于中秋的夜景之中。“淡淡”、“冉冉”、“团团”这些叠词的运用,更使人感受到月夜的那种朦胧、安谧的氛围。
下片运用了一系列的典故。先看“鸿都”三句,“鸿”、“霓”(通“”)、“鹤”同属动物门,对仗本身工巧,妙在这三句似景似事,似真似幻,俱有凌虚欲仙的韵味,映合了中秋天空敻广澄澈而又发人遐思的气象。这三句从高处着笔,当是诗人举头望月的感受和联想。而末尾三句,则借文箫中秋游赏的典故来反映下界赏月的熙熙攘攘。“文生何处”,并非诗人真在寻人,而是借此询问文箫遇仙的艳历如今何在的意思。可见此时周围玩赏的游人不少,而诗人则实以文生自况,希望能在这良辰美景中遇上一位吴彩鸾一般的知音美人。然而,“瑶台夜永,谁驾青鸾”,憧憬之中的下凡仙子毕竟未能出现。这一结尾隐隐表现出自己在长夜之中孑然一身的寂寞与惆怅,代表了诗人“中秋书事”的深层感受。全曲上半写景,动静皆备,高下两兼,下半“鸿都”、“霓裳”、“鹤羽”、“文生”四典,无不映切中秋,浑然天成。前人赞誉张可久“笔落龙蛇走,才展风云秀”(大食唯寅《奉寄小山前辈》),洵非虚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