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·述怀》是元代著名文人顾德润所作的散曲,选入《元曲三百首》。作者胸蓄大志,身怀书策,奔走长途,求取功名,意欲有一番作为。然而事与愿违,在屡遭碰壁和白眼后,只得黯然地返回故园。其心中的感慨悲愤,自非数语可尽,故此作采用了带过曲的形式。由〔骂玉郎〕、〔感皇恩〕、〔采茶歌〕三曲合成的“述怀”,恰如一支三部曲,分别述写了忆昔、感遇、反思的内容,奏出了失意士子心中的悲歌。
原文
蛛丝满甑尘生釜①,浩然气尚吞吴②。并州每恨无亲故③。三匝乌④,千里驹,中原鹿⑤。
走遍长途,反下乔木⑥。若立朝班,乘骢马,驾高车,常怀卞玉⑦,敢引辛裾⑧。羞归去,休进取,任揶揄。
暗投珠⑨,叹无鱼⑩,十年窗下万言书。欲赋生来惊人语,必须苦下死工夫。
注释
①甑(zèng):瓦制的饭锅。釜:铁锅。
②浩然气:正大刚然之气,为儒家所要求的气质之本。《孟子》:“我善养吾浩然之气。”
③并州:河北、山西的中北部一带,其地民风豪健。
④三匝乌:喻无所栖托。语本曹操《短歌行》:“月明星稀,乌鹊南飞。绕树三匝,无枝可依。”
⑤中原鹿:《史记·淮阴侯传》:“秦失其鹿,天下共逐之,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。”指群雄并争时在中原大地上建功立业。
⑥乔木:故国。《孟子·梁惠王》下:“所谓故国者,非止谓有乔木之谓也。”
⑦卞玉:春秋楚人卞和于荆山下得一玉璞,两次上献都被视为欺逛,第三次才受承认而得价值连城的“和氏璧”。
⑧辛裾:魏时侍中辛毗好直谏,魏文帝曹不不纳,起身人内,辛毗“随而引其裾”,拉住不放,终使文帝改变了成命。裾,衣袖。
⑨暗投珠:即“明珠暗投”,喻怀才不遇。
⑩叹无鱼:战国时齐孟尝君门下有食客名冯谖,因不得赏识,弹铁(长剑)作歌道:“长铁归来乎!食无鱼。”
翻译
饭锅中布结着蛛网,铁锅里灰尘积满。尽管贫困,我冲天的浩气不短。并州的男儿豪侠雄健,我只恨未能同他们结伴。徒然见日出日坠,那些捷足先鞭的英才,把中原逐鹿的身手施展。我身行万里,天下行遍,到头来还是返回了故园。假如让我进朝为官,乘着高车骢马,我一定像卞和怀玉那样拥持着真才实干,像辛毗那样敢于拉着皇帝的袖子直谏。如今我回了家,带着满面的羞惭,冷了进取功名的心念,任旁人笑骂嘲汕。我像明珠委弃于黑暗间,像冯谖那样因无人赏识而弹铁长叹,辜负了十年窗下的苦读,写成的万言书也只是徒然。看来大丈夫要一鸣惊人,出旷世之言,还必须下死工夫好好磨炼。
赏析
作者胸蓄大志,身怀书策,奔走长途,求取功名,意欲有一番作为。然而事与愿违,在屡遭碰壁和白眼后,只得黯然地返回故园。其心中的感慨悲愤,自非数语可尽,故此作采用了带过曲的形式。由〔骂玉郎〕、〔感皇恩〕、〔采茶歌〕三曲合成的“述怀”,恰如一支三部曲,分别述写了忆昔、感遇、反思的内容,奏出了失意士子心中的悲歌。
在表现手法上,这首曲有两个特点较为明显。
一是在遣词造句上,用了较多的典故与前人成句的含义,所谓“语出有据”,其实也就是在追求“辞雅”。除了注释中所提及的以外,如“尘生釜”,用《后汉书·范冉传》“釜中生尘范史云(范冉字史云)”语;“吞吴”用杜甫《八阵图》“遗恨失吞吴”;“并州”句用李白《少年行》“经过燕太子,结托并州儿”意;“暗投珠”,用《史记·邹阳传》“明月之珠,以暗投人于道路”等。这种舞文弄墨与曲的本色格格不入,却是文人作曲的普遍习惯。积渐下来,倒也造成了“文人曲”、“案头曲”的流派,在某种意义上有助于曲意的凝练雅饬。例如本篇中的“三匝乌,千里驹,中原鹿”,“常怀卞玉,敢引辛裾”,就不能说一无可取之处。
二是在意象的跨跃上比较自由,东鳞西爪,几乎有点近于现代的“意识流”。作品前三句叙述自己不因贫困而堕失壮志,四至六句即转写时光流逝、群雄争展骥足的外界形势,七、八句述出失意还乡的事实,九至十三句又表陈自己一旦得官遂志的假设,接下去则以六句诉说当下“羞归去”的感想。结尾“欲赋生来惊人语,必须苦下死工夫”的接入更奇,既似自勉,又似自嘲,总之是宣泄心中的不平之气。这样的写法可以理解为作者的思绪万千,意到笔随;不过平心而言,更多的则是体现着倚声填词硬性凑泊的影响。词、曲都有形式决定内容的一面,〔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〕句密韵促,恰恰迎合了作者在浮想联翩中“述怀”的需要。
上述两个特点本身都不能作为优点提倡,然而本曲结合自身经历痛诉肺腑,在元散曲述怀题材中不失为激愤之作,所以将它作为这一类型的一则代表而予以选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