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醉中天·咏大蝴蝶》是金元时期散曲家王和卿创作的小令,选入《元曲三百首》。这是一首谐曲,格调风趣,体现出早期散曲自娱娱人的娱乐特征。据陶宗仪《辍耕录》记载:王和卿滑稽佻达,传播四方,中统初,燕市(今北京)有一蝴蝶,其大异常,王赋《醉中天》小令。看来,这支曲子是王和卿即兴式的滑稽调侃之作,未必有微言大义在其中。曲子用夸张笔法,描绘蝴蝶其大无比,不仅小蜜蜂不是它的采花对手,即便是卖花的人也被它扇过桥东。歌唱如此一只大蝴蝶,无疑将引发听众的笑声,使之获得审美的愉悦。不过,小令以“挣破庄周梦”开头,揭示大蝴蝶的来历,则给人以恍惚迷离的感觉,多少流露出作者追求适意人生和及时行乐的情怀。
原文
挣破庄周梦①,两翅架东风。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。谁道风流种?唬杀寻芳的蜜蜂。轻轻的飞动,把卖花人扇过桥东。
注释
①庄周梦:庄周曾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。庄周,即庄子,战国时楚国的大哲学家。
翻译
这蝴蝶把庄周的梦儿挣出个窟窿,全仗东风,才把它的双翅架托在空中。城中名园三百所万紫千红,它每光顾一处,花粉就一扫而空。都说蝴蝶是风流的情种,可也犯不上在蜜蜂儿面前大逞威风,害得它们再顾不上采蜜,远远逃开了花丛。大蝴蝶追随着卖花人的行踪,轻轻扑翅飞动,便把他扇过了桥东。
赏析
据元陶宗仪《辍耕录》载,世祖中统(1260一1264)年间,在大都(今北京市)出现一只蝴蝶,其大异常。作者于是填写了这支小令,获得了很大的名声。这无疑是因为作品充满了丰富的想像和新奇的夸张,而使人耳目一新。
曲中的蝴蝶确实大得惊人。庄子做梦化为蝴蝶,本身还是脱不出梦境的范围,而这只大蝶“挣破庄周梦”,身子竟把梦都撑开,一个“破”字,于形容硕大之外,还起到了脱颖而出、登场亮相的推现作用。它的两对翅膀全靠东风托住,不然就保不定要坠跌下来。“架”字既有蝶翅自上而下凭驾东风之意,又有东风自下而上极力架扶之感,选字十分贴切。大蝴蝶不仅一出场就先声夺人,而且身手不凡,城中的名园不乏万紫千红的鲜花,却被它将花蜜囊括一空。“三百”极言名园之多,这数字同“一采一个”中的两个“一”字比照,就给人以大蝴蝶动作迅捷、干脆利落的印象,而若非它其大无穷,也就不可能有横行全城的能为。作者还不忘幽默地拿它同可怜的蜜蜂对照,让后者为之“唬杀”。尽管曲中责备它不是“风流种”,但它那种恃强行事、当仁不让的气概,却也因此传神地表现了出来。
蝴蝶恋着卖花人的担子,飘飘荡荡地随他行过桥东,这是常见的情景。作者却巧妙地将主客换了个向,说卖花人的过桥,是蝴蝶“扇”将过去的,而且后者不过是“轻轻的飞动”而已。蝶翅如此力大无穷,那大蝴蝶身躯的伟岸自然不在话下。这结尾的两句是巧句,它上承“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”,却又以“卖花人”过桥的一幕重新添回了春意。大蝴蝶起首是倏然而至,结尾则飘然而去,令人涵泳不已。全曲无论是写大蝴蝶的来历,写它采花的本领,还是写它的离去,都形象生动,无一平板之笔,诚如明王骥德《曲律》所评:“元人王和卿《咏大蝴蝶》云云,只起一句,便知是大蝴蝶,下文势如破竹,却无一句不是俊语。”这种巧思连发、层层添示的铺写,也成为元散曲咏物的崇尚手法。
南宋谢无逸《蝴蝶》诗有句道:“江天春暖晚风细,相逐卖花人过桥。”为人称道,作者也因而得了个“谢蝴蝶”的雅号。这两句是本篇结尾所本,但曲中以“扇”字代替“逐”字,就更觉生动、传神。元曲的炼字,贵在尖新、柔媚,与诗、词的标准不尽相同。从本篇的例子,似亦可体味一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