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意寻春懒便回1,何如信步两三杯?山才好处行还倦,诗未成时雨早催2。
携竹杖,更芒鞋3,朱朱白白野蒿开4。谁家寒食归宁女5,笑语柔桑陌上来6。
注释
1着意:有意,专意。
2“诗未”句:化用杜甫《陪诸贵公子丈八沟携妓纳凉晚际遇雨》诗:“片云头上黑,应是雨催诗。”意谓雨景催促诗句的构思。
3“携竹杖”二句:语本苏轼《定风波》词:“竹杖芒鞋轻胜马。”芒鞋,草鞋。
4朱朱白白:红红白白。语本韩愈《感春三首》之三:
“晨游百花林,朱朱兼白白。”
5寒食:节令名,见前《满江红?暮春》“清明寒食”注。归宁:旧时妇女回娘家向父母问安。《诗经?葛覃》:
“归宁父母。”朱熹《诗集传》注:“宁,安也,谓问安也。”
6柔桑:刚长出新枝叶的桑树。陌:田间小路。此指桑间小路。
赏析
这首词也是鹅湖归来病后遣兴之作。不过,同为病后遣兴,本篇与前篇内容与风格却大不相同。前一篇主要是排忧遣愁,调子是沉郁苍凉的;本篇则重在表现一种消闲自适的感情,兼写农村质朴美好的风土人情,风格显得旷达冲淡。单以写景来说,前一篇的景物描写主观化的色彩特别浓厚,本篇却闲闲落笔,客观意味较多。上片写病愈出游的情态。首句“着意”一词,表露出久卧病榻之后急于呼吸新鲜空气的心理;“懒”字则又道出“筋力衰多少”的实际身体状况。第二句具体描写路上饮酒,反映出随缘自适的心态。三四两句进了一层,描述观赏山景作诗的情状,化用杜诗,把自己寻得了乐趣,陶醉在自然风光之中的模样形象地表现出来了。
下篇着重写回家的路上所看到的美丽的原野风光和人事,流露出作者对这一切的由衷喜爱。过片二句,补写自己野游的装束打扮,显出闲逸潇洒的风度。“竹杖”暗应标题的“病起”,“芒鞋”则关合上片的“寻春”与“信步”。“朱朱白白”一句,不但写田野的实景,也表现了作者的审美情趣。他在许多词中表露了这样一个朴素的美学观点:春天之美不在娇柔的桃艳李,而在山野间生命力顽强的无数野生花朵。因此他的农村词中经常将一般文人不屑一顾的荠菜、野蒿、稻花等作为赞赏和描写的对象。花朵也象征人,这些生机勃勃的野花,不正是朴野而善良的农村人民的最好写照吗?不信请看,那些趁寒食的短暂空闲回娘家的妇女,正从桑间陌上谈笑而来,她们健美的身姿,朴实无华的衣着,与这红红白白的遍地野花相映生辉———词的末二句以描写村姑的形象及其动态作结,饶有情味。好比作一幅农村风景画,最后来个点睛之笔,描出了画中的主体———活鲜鲜的人,使得全局皆活。通篇写人写景,都用白描,色淡意浓,形象饱满生动,从中可见稼轩农村词特色之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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