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火樱桃1,照一架、荼蘼如雪2。春正好,见龙孙穿破3,紫苔苍壁。乳燕引雏飞力弱4,流莺唤友娇声怯5。问春归、不肯带愁归,肠千结。
层楼望6,春山叠。家何在?烟波隔。把古今遗恨,向他谁说?蝴蝶不传千里梦7,子规叫断三更月8。听声声、枕上劝人归9,归难得。
注释
1点火樱桃:形容樱桃红得像着了火。
2照:这里作“映衬”讲。荼蘼(túmí图迷):或作酴骾(音同荼蘼),花名,春末夏初开白花。
3龙孙:竹笋的别称。僧赞宁《笋谱杂说》:“俗间呼笋为龙孙。”
4乳燕:母燕。雏:指刚孵出的小燕。
5流莺:指黄莺鸟,见前《满江红?暮春》注。
6层楼:高楼,见前《满江红?暮春》注。
7“蝴蝶”句:典出《庄子?齐物论》:“昔者庄周梦为胡蝶,栩栩然胡蝶也;自喻适志与,不知周也。俄然觉,则蘧蘧然周也。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,胡蝶之梦为周与?”这里借指做梦。
8子规:杜鹃鸟的别名。按,这二句是化用唐崔涂《春夕旅怀》诗:“蝴蝶梦中家万里,杜鹃枝上月三更。”
9声声:指杜鹃的啼叫声。劝人归:杜鹃的叫声像是“不如归去”。《禽经》:“春夏有鸟若云‘不如归去’,乃子规也。”
赏析
这首词写作时间大约与前选《汉宫春》词相接,主旨是写因春归而思念家乡的哀怨情绪,风格凄婉而含蓄。上片即景伤春。作者用笔极为细致,所选取来描写的都是春天很有代表性的事物:春笋破土而出,春燕产出了幼雏,流莺呼朋唤友,那恰恰娇啼的乐音,就像在奏响春天的一首抒情曲??。可是好景不长,正像苏轼诗所说的:“开到荼蘼花事了”,春天就要归去了,留也留不住。这对别有怀抱的伤心人———盼望北伐打回老家去的辛弃疾是多大的打击啊!春归牵动了他满怀的离恨,于是他“无理而有情”地对大自然发出怨恨之语:愁是你春天带来的,如今你自个儿走得利索,却把愁留给人不管了!“肠千结”三字,夸张地表达出作者抑郁的心情。
下篇具体而细致地抒写这被春天触动的愁和恨。作者登楼远望家乡,可万叠春山遮挡了视线,无边的烟波阻断了归路。这山峦和烟波,象征着国家的分裂、政局的险恶和恢复大业面临的重重困难!“把古今”二句,深沉而悲愤,点明“恨”的内容远非一般风月花柳的春恨,而是身世家国之大恨。而作者知音稀少,此恨又无处可以倾诉。紧接着“蝴蝶”二句,化用唐诗而变其意,充分地表达了思家念远的哀痛之情。末二句由杜鹃啼声联想到自己打回老家去的愿望不能实现,以“归难得”的慨叹作结,愈发显得沉哀入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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