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叨叨令·悲秋》是元代文学家周文质的作品,选入《元曲三百首》。这是一首以叠字和象声词构成的著名散曲小令。用双声叠字状物,象声词传声,动词、形容词传神。纵笔铺叙,曲终奏雅,构思奇巧,动笔独具匠心。种种秋声与悲秋之感交迸迭起,达到高度的情景交融。
原文
叮叮当当铁马儿乞留玎琅闹⑴,啾啾唧唧促织儿依柔依然叫⑵。滴滴点点细雨儿淅零淅零哨⑶,潇潇洒洒梧叶儿失流疏刺落⑷。睡不着也末哥,睡不自也末哥,孤孤另另单枕上迷颩模登靠⑸。
注释
⑴铁马:即檐马,屋檐下的风铃。气留玎琅:象声词,铁马摇动的响声。
⑵促织:蟋蟀的别称,夏末秋初最盛。它的鸣声报凉秋已至,催促妇女速织布以制寒衣,故称“促织”。依柔依然:象声词,促织的叫声。
⑶淅零淅留:状滴滴点点的细雨之声。哨,应为“潲”,雨经风而斜扫。
⑷失流疏刺:树叶一片一片下落的声音。
⑸迷颩(diū)模登:形容迷惘困倦的神态。
翻译
“乞留耳琅”,是那檐下的铁马声声作响。“?(本站注:音qū,象声词。在吹口哨声或附耳说话声、虫鸣声等。这是书本上对蛐蛐、蟋蟀的叫声的约定俗成的描写)哩?哩”,是那蟋蟀儿在此起彼应地鸣唱。“渐沥浙沥”,斜飘着细雨,点点滴滴打在人心上。“失流沙拉”,坠落着梧叶,枝头上愈现冷清的情状。睡不着,怎么也睡不着,我只好迷迷朦朦独个儿把个孤枕倚傍。
赏析
读这首曲子,我们不妨同另一首关汉卿的《大德歌·秋》作一比较:“风飘飘,雨潇潇,便做陈抟也睡不着。懊恼伤怀抱,扑簌簌泪点抛。秋蝉儿噪罢寒蛩儿叫,淅零零细雨打芭蕉。”两作在借助摹写秋声而表现“睡不着”的凄凉愁情上,构思有相近之处。关汉卿所作属早期散曲,崇尚率情自然,固然也不失为佳作,但从构筑氛围、表现缠绵悱恻情致的方面来说,显然本曲更为动人。
本曲的“悲秋”主要通过渲染一系列秋声来表现。前两句先写铁马与促织(蟋蟀)的发声。这两句有一特点,即每句都用上了两组象声词。但同是象声词,却有纯象声与兼意象声的区别。如第一句中的“叮叮当当”,是铁马一般情形下发出的响声,可谓天下皆然,属纯象声;而“乞留玎琅”则是其在响动频繁时的听觉效果,兼有急切密乱、摇响不住的意味。同样,“啾啾唧唧”为促织鸣声的基本特征,而“依柔依然”则是兼意象声词,带有细嫩宛转、如诉如泣的感情色彩。前者所谓“夜雨闻铃肠断声”(白居易《长恨歌》),后者所谓“哀音似诉”(姜夔《齐天乐·蟋蟀》),使人自然而然地将它们的“闹”与“叫”同愁情联系起来。
三四句写细雨与落叶的声响。这两句句式与前相同,但各句只包含一组象声词,另一组叠词为带有感觉性质的修饰语。前两句句中的动词“闹”、“叫”本身带有声音的效果,而这两句的“哨”、“落”则仅表示动态,其间的声音要靠感觉去捕捉。这是因为“细雨”、“梧叶”作声较为细微的缘故。从用词上的这些细部,也可见出作者下笔的不苟。
铁马声、促织声、细雨声、梧叶声声声入耳,这些秋声的混响自然造就了“睡不着”的结果。前四句的状声表现得如此细腻,正说明了不眠人在警醒中的愁肠。然而最妙的是末句。“睡不着”而仍然“迷模登靠”,强行使自己抵御秋声、忘却悲秋,而又迷惘无奈、心力交瘁的情景如在目前。这一句利用与前相同的句式,乘机点出了“孤孤另另”、枕单衾只的处境,于悲秋之外,又添现了孤眠相思的愁味。
运用叠词组成的四字词组象声状物,尤其是使用带有口语性质的四字象声词,是本曲在形式上的显著特色。前举的关汉卿《大德歌》曲例中,也有三字组成的象声词,从而增添了生动的情味,可知这是元散曲的常用手法。但本曲的使用更为整饬,也更为形象。听觉感受起到了表现视觉形象的作用,这正是元散曲运用象声手段的特殊效果。